荒诞浪漫专家。

[周喻/古风]南国有狐 08.终篇.

<喜欢一个人到了几乎看不见希望的时候,总得找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还坚持着。>

 

我写个短篇搞这么长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能扯...。

喜大普奔总算完结了。

还你们希望喜欢这个结局^ ^。

番外肉被我吃了

 

 

 

08.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周泽楷似乎是想通了,时隔几个月就回海里住一段时间,虽说不是什么让人大喜过望的事情,但也使得鲛皇欣慰了很多,对他的态度渐渐有所好转,不再终日冷着一张脸弄得整个族内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也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有不得不留在陆上的理由。周泽楷不太清楚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清楚的——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说,起码要等到喻文州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将最后一丝顾忌也消除才行。

 

他等到门口的春联都不知换了第几幅,周泽楷也懒得年年都去买,全权当做作书香年景作罢。秋冬交错的季节温度冷暖不定,多变的像是手艺人在变脸。闲来无事青年就整日窝在书房把自己埋在那几百几千卷书里,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太长,读书是最好的消遣。周泽楷发现自己还养成了另一个和喻文州一样的习惯,品茶。

 

煮一壶滚烫的沸水,抓一把碧青的茶叶,提着茶壶的手再轻轻一抖,烧好的水就顺着壶口注入杯中,杯盏中的茶叶被开水烫开,顿时散发出层层叠叠蒸腾的热气,混着茶叶的清香四下散开,顷刻之后雾气堆积如云,模糊视线。而他就坐在那儿细细地看着,恍然间有点明白为什么喻文州那么喜欢喝茶。

 

他觉得自己过得其实也挺惬意的,除却黄少天闲来无事会来找他切磋切磋这件事情,周泽楷没兴趣跟他动手,又说不过他,聒噪的赤狐每每都吵得人不得安生说要不是给拜托了谁要来找你啊,你还这么不领情我要告状好吗。周泽楷瞥了眼当做回应,脑子里想的却是喻文州和这人是同族这件事情有些奇妙。

 

在长临府呆久了,书看尽了,也生过出去走走的念头。喻文州说游历多一点总是好的,他记得那会儿自己挺不解地问为什么,那个人用扇子抵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眉眼舒展成淡淡的弧度,笑答你自己去试一试就知道了,我可是几乎九州都走了个遍呢。他当时没这个兴趣,现在却有些心动。

 

 

江波涛有天来看他,听了这事情思考了会,就说那你去吧,总在这里守着大概也不是前辈的本意,有消息我会给你写信。他唔了一声,斟酌了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掐灭了那突如其来的冲动,取了个折中的方法,只在附近走走就好。

 

是怕是人归时,空余门庭静相候。等了约莫也有个几年了,若是出去闲游而没能迎接到人,总是不太好的。而且喻文州在这里住了也就半个夏天,如果他回来后能带着人到处走走也挺好的。

 

周泽楷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打定了注意就决定从当下开始有时间出门转转,每个季节找点耐看的东西记下来,再认识认识附近的环境。要是让人知道他在这座山妖遍地的地方住了几年,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非得被当成笑话不可。

 

有种豁然明朗的感觉。

反正都决定了要等,那就安安稳稳地等吧。他想。

 

 

 

 

周泽楷见过晚春大片大片盛开的整树桃花,找到了仲夏的夜半萤火虫组成的星海,光脚渡过深秋渺无人烟的深谷溪流,用指腹抚摸寒冬时节雨过冰封好似琥珀的古木枝桠。也有些时候他一个人伫立在山间,有种茫然空洞的感觉,觉得自己大概就得跟春花秋月为伴过完剩下的日子了,然后又猛然摇摇头,百无聊赖地回去编竹灯。喜欢一个人到了几乎看不见希望的时候,总得找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还坚持着。

 

下初雪的时候他坐在山腰处荒弃的古祠堂门前的青石板台阶上,修长的腿沿着台阶伸下去,另一条屈起用来支撑胳膊,目光沉静幽远,不知落处。他用指尖小心地给停在肩上的鸟雀梳顺羽毛,白灰色的鸟儿心满意足地用头在他颈上蹭蹭,展翅啾啾地叫着飞走了。而他继续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几只雪兔从灌木里蹦出来,撒落满地雪粉,惊扰树上栖息的喜鹊,周泽楷却只是换了个姿势,一袭墨衣铺张在茫茫白雪里,静默如画。

 

春日里他不太想出门,因为天气总是忽冷忽热的没个准数,周泽楷又容易犯春季倦怠,抱着薄毯在椅子里面团成一团喝茶,听着窗外笛声悠扬清亮,骤然起于山间响彻千里。也就会下山去逛逛集市,赶上花灯节的时候就点个莲花样子的灯扔在河里,荧荧烛火织成灯流缓缓漂向下流。晚春的时候周泽楷才会去山顶转转,他倚着古木眯眼感受风拂过脸颊,看晨雾缭绕着徘徊在峡谷和峰尖。

 

夏天的时候周泽楷会走远一点,到城外的一方湖泊泛舟,南州的盛夏实在是有些热了,丝毫没有文人墨客笔下婉约清丽的味道,连刮过脸颊的风都急切而燥热,或许只有在水边才有几分文人墨客笔下的水清风细。接天映日的荷叶伸出水面半米有余,感到困倦的时候他就随手折一片下来,躲到阴影处小寐,有时候还能扯到两朵莲蓬配酒。虽然周泽楷能喝点度数不高的桂花酒,但是每次沾酒都会引得他困意如涌浪。

 

暮秋的时节漂亮的很,漫山遍野都是洋溢着的如海碧金,在院子的墙根下堆了厚厚一层即使枯卷也色彩亮丽的落叶。周泽楷把枯叶堆到外面,被风一吹就铺成条通向远处的路。他把院子里桃树和梨树上的果子都摘下来,然后把多余的放在门外让妖和动物自行取走,久而久之每年这个季节门前被送来作为回报的坚果都堆成小山样,他无法,只好收拾收拾收在地窖里搁了几筐,然后把摇椅挪到屋檐下去午睡。

 

......

 

风雨飘摇又是一度秋。

 

 

 

 

 

 

等竹灯在院墙满满当当摆了一排,门外也排开一溜——虽说被外人捡走了不少——的那年梅雨季节,雨下得格外的久。细细密密的小雨几乎毫无间歇地下了大半个月,七月份的江南都迫不得已的带上丝丝凉意,朦胧的雨幕下的青石白墙红瓦氤氲于浅灰色天空,街头酒巷常有老饕伴着小曲轻斟酒一杯,女子腰身柔软歌声空灵,坐在楼阁间用薄纱半遮面抚琴而唱。

 

前几日郑轩从外面回来时顺便路过这儿给周泽楷带来了海里的口信,说是让他今天去一趟城里的药馆找个人拿上药等下次回族里好带回来。青年睡醒后大约摸是午后三时,天还阴着,他摸了摸头发随意披了件外衣,从窗里探出手,雨不大,索性直接出了门。

 

脚底的青石板路被雨滋润的光滑如镜,踩上去有种会摔倒的错觉。周泽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水进了城,乌泥润湿鞋底,凉凉地隔着层布料贴在皮肤上,把还带着点儿困意的人激得清明几分。

 

雨渐渐下了起来,逼得他不得不躲到街道两旁的屋檐下行走,有琴声隔着朦朦雨幕传过来,弹的似乎是琵琶行。他觉得这还蛮应景的,结果霎时间琴者就换了个调子重起一首高音铿锵的曲子,如惊破茫茫银河的一道流星。到了中间却又骤降,混了低低的模糊唱声,周泽楷听不清词,却觉得心里有哪个地方被突兀地扎了下,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渐扬,最后添了抹清脆地拨弦,悠悠然收尾。

 

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原地站了好久,雨急急如落珠。晃晃头刚想离开,一抬眼却好像遭了落雷再也挪不动半步,胸口有什么东西嘭地一下炸开了。

 

 

 

前方五步处的楼阁中一人笑着对店里人交付了琴,转身缓缓踱出门扉,银丝半绾,松散着披在月白色锦绸底黑金绣边的长衫上,腰间佩了块碧玉的如意,素白的手撑着一把红色纸伞,飘飘若仙。

 

周泽楷想追上前,腿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想要喊人,却喉咙干涩口难开。平时心心念念的两个字在唇边流连,怎么都出不了口。眼看那人即将走远,心下突地焦急但又是毫无办法。还有点莫名的不安,心忐忑着都落不下去,有个声音在心里不住的询问,自己却又固执地捂住耳不听回答。

 

似是感到了他的目光一般,那人停了脚步站于巷子尽头,伴着伞面上的细密雨滴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丹凤眼夹着天地间为数不多的日光混了璀璨的笑意,细长的柳眉微弯,距离模糊得了那人的表情,模糊不了他温和平静的气度。薄唇动了动,清冽干净的声音划破雨幕,带着醇酒般的笑音浇了他个满怀。

 

 

“——好久不见。”

 

「终.」

 

 
评论(5)
热度(33)
© 鹤汀凫渚。 | Powered by LOFTER